王瑶一去北宁，卢昌华就进入了繁忙的备料当中。
卢妈妈抱着小孙子哄道：“别哭，爸爸去挣钱了，你要乖哦。”
小盛宇睁开朦胧的双眼，看见熟悉的身影已经上了车，咧咧嘴就要吭叽。
“别哭！听话姐姐就带你一起玩。”
小盛宇像是听到了命令一般，眨巴眨巴眼睛，愣是把自己的委屈憋了回去。
“姐，姐，姐。”
小盛宇向站在地上的糯米伸出手去。
卢妈妈见状，从旁边拉过一个学步车，让小盛宇站在了车里。
小家伙扶着车子，摇摇晃晃的往糯米跟前凑。
卢昌华跟车去的地方是一分场的砖厂。
这里烧好的红砖码成了垛子，犹如红色的城墙一般。
卢昌华跳下车，掏出随身携带的香烟，跟现场负责的头头聊了起来。
“哥们，今年红砖咋样？”
那人接过卢昌华递过来的香烟，看看烟，一脸笑容说道：“哟，哥们你这烟不错啊！”
他倒转过滤嘴，用烟嘴在自己的手心上磕了两下，这才叼着烟屁股，吧嗒一下打着火机，点着了香烟。
“今年的红砖质量还行，黏土不错。”
他喷了口烟说道。
“那边靠里边那趟，质量最好。你装那个吧。”
“谢了！”
卢昌华嘿嘿一乐，从包里摸出一整盒烟来，扔给了那人。
卢昌华跑过去，指挥着车子开到了里边。
九十年代正是野蛮生长的阶段。
全国的乡镇企业产品质量都参差不齐。
想要花钱买到好产品，你就得下点功夫。
这会儿是卖方市场。
老百姓能买到东西就不错了，你还想质量好？
这也是为啥卢昌华每次采购都得给卖东西的人送礼的原因。
不然他是真糊弄你啊！
年前，卢昌华两口子就商量好了，在卢家马路对面建盖房子，目的就是让老丈人他们来住的。
再加上卢昌华想让孩子们就近上幼儿园，也有了要建幼儿园的想法。
所以，正月还没过呢，他就召集车辆开始备料了。
冬天备料是东北的传统。
比如，盖房子需要用到的河沙，就得冬天去拉。
河沙都是在大河的岸边，只有冬天，车辆才能靠近河床。
三分场的胶轮车被他发动起来，都来拉红砖了。
而二洪则带人开着自家的昌和100胶轮车去了北大河。
长水农场所有建设使用的河沙都来自那里。
卢昌华先跟车跑了几趟砖厂，把路子趟好。
他就跟车去了沙场。
自家的拖拉机马力大，拉的多，早上去，晚上回，一天只能拉一趟。
早上，天还未亮。
卢昌华就穿好了大衣，一身的棉衣棉裤，踩着嘎吱嘎吱的积雪往水库去了。
车子停在那里，他要到那边汇合。
打着手电，一道微亮的光柱在路上来回的晃动。
他脚上的大头鞋踢在坚硬的冻泥巴上，差点绊倒。
他嘴里骂了一句国粹，止住踉跄的脚步，身后传来了一阵霹雳扑通的响声。
他回身一照，六只泛着绿光的眼睛正盯着他。
“我去。你们怎么来了？回去，快回去。”
卢昌华嘴上吆喝了几声，见不管用，就跺了几下脚。
熊宝哥仨往后退了几步，定定的看着他。
见卢昌华往前走，它们也跟着往前走，反正就是你走它走，你停它停。
卢昌华吼了好一阵子，见不管用，也只能作罢了。
见主人不再撵它们，熊宝就高兴的跟在身后，脚步都轻快了许多。
尾巴高高的卷着，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。
卢昌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路上。
需要横穿蓝精灵饮品公司的南北厂区。
中间这条路就是原来菜园的机耕路。
走到一半，就见前方微微亮起几团火光，红彤彤的左右漂移。
一时间，卢昌华的后背直冒冷汗。
好在有熊宝跟在身边，他硬壮着胆子往前走。
走到跟前，用手电一照，这才发现，是胶轮车油底壳下的火盆！
好嘛，人家在烤车呢！
远远的望见，还以为是鬼火在飘动呢。
卢昌华这才长出了口气。
“老板来了。”
黑暗中有人打招呼。
“啊，你在烤火？”
“是啊，烤了一阵了。”
走进值班室院子。
值班室里亮着灯光，房间里传出嘻嘻哈哈的说笑声。
卢昌华推门走了进去。
值班室里乌烟瘴气。
这些是等着出车的人。
“二洪呢？”
卢昌华没看见领头的，就问道。
“上厕所了，一会就来。”
大伙看见老板进来，就起身让座。
其实也没什么好坐。
大伙都是有啥坐啥，有人坐炕沿上，有人坐凳子上，还有人坐在饲料袋子上。
实在没啥可坐的，就蹲在地上。
值班室里的墙边上，立着一溜的铁锹。
这是装沙子的工具。
除了司机外，人手一把。
车上还要多带一把，以防万一。
“你们坐，你们坐。”
卢昌华嘴上客气，还是坐在了凳子上。
他看看四周，有八个人。
“你们四人一车啊？能装过来吗？”
“能，四人一车还嫌人多了呢！”
有人说道。
“二赖子，就你小子能，有本事你一人一车，钱都给你挣，小心累死你。”
“我一个人倒是不行，可四个人确实多了。”
“你小子，小心把自己累坏了，你媳妇儿跟别人跑了！”
“哈哈，就是，二赖子别逞能了，咱这车装得多，小心累死你。”
“哈哈。”
这群人都是出力气干活的人，说话自然没那么多讲究。
卢昌华听着他们的调侃，也不插嘴，拿出一盒香烟来，扔给最近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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