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萱草见谭和颂依旧是胆怯的躲在王氏的身后,冲他微微一笑,随手从笔筒里拿出了一根自制的狸猫形状的棒棒糖。
“到姐姐这来,给你糖吃~”
到底是孩童,糖果的诱惑再加上自己母亲的鼓励,谭和颂终于还是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。
看他吃得开心,齐萱草趁机摸了摸他的喉部。
并无异常。
又趁他不注意,把糖棒从他手中夺了过来,举过了头顶。
谭和颂有些急了,张大了嘴,跳着脚够着糖,口中发出了“啊——啊——”的叫声。
齐萱草细细观察了一番,这才把糖棒又塞回了他手里。
看他能够发声,咽喉处也毫无病状,齐萱草的内心已有初步的判断,不动声色的起身,对着王氏指了一下内堂。
“夫人,请借一步说话。”
王氏看谭和颂和大蓟小蓟玩得开心,便也暂且安心跟齐萱草去了。
“恕我冒昧,夫人,谭员外的脾性是不是比较暴烈?”
王氏有些吃惊,她并不明白这个中关联,但看齐萱草一脸正色,也只得实话回答。
“确实,老爷脾气不好,若是下人服侍不周,打骂是常有的。只是……这和小儿之疾有何关系?”
齐萱草避而不答,再次追问。
“那您与员外的夫妻关系是否和睦?员外打骂下人的时候,令郎是否在场?”
话音落,齐萱草发觉王氏握紧了手中的帕子,指尖微微发抖。虽然强作镇定,眉眼中却透出了掩饰不住的惧意。
“大蓟,端一盏酸枣仁茶来。”
酸枣仁茶,有平惊、镇定、安神的效果。
一盏茶下肚,过了片刻,王氏总算是缓合了些。
“不瞒齐大夫,一开始,妾身与老爷还算和睦。后来小儿的病久治未愈,老爷的脾气就越发坏了。在外尚且顾及颜面,而回了庄子,便动辄打骂,从不避人。”
齐萱草心下了然,握住了王氏的手柔声宽慰。
“如此,便是症结所在了。”
王氏不解,抬头看她。
齐萱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,嘴角含笑。
“小蓟,把谭少爷领来,再拿上三根棒糖。”
不多时,谭和颂走了进来,手中的糖只剩下了一根竹棍,呆呆望着齐萱草手里的三根。
齐萱草嫣然一笑,拿了一根棒糖在右手,作势要递给他。
谭和颂伸手就要接,马上要拿到时,齐萱草又缩了回去。
“唤姐姐,我便给你,好不好?”
王氏一脸希冀的看向谭和颂,谭和颂却猛然面色一变,跑去桌子下抱头藏了起来。
齐萱草也不捉他,只继续微笑着蹲下身,歪头看着谭和颂。
“别怕……你父亲不在……姐姐和你娘亲都会保护你……没人能伤害你。”
齐萱草一字一句,柔声细语,语速异常平缓。
谭和颂逐渐安定了下来,从桌下望了望这两个大人,慢慢钻了出来。
“夫人,劳烦您抱住令郎。”
王氏闻言,有些吃力的把谭和颂抱在了膝上。
自从这孩子长大些后,她已经有许久没有抱过他了。
孩子是娘身上的肉,母子之间无需言语,即可胜过万千。
齐萱草晃着手中的棒糖,看他眼珠跟着她的动作徐徐的转动,声如流水般注入了谭和颂的心中。
“颂儿……你听……四周没有任何声音……这里只有你和你的娘亲……你会感觉非常舒适……慢慢的呼吸……越来越舒适……越来越安静……你所有的恐惧都会随着我的声音……逐渐消逝……你在你娘亲的怀里……你感到非常的安定……”
随着齐萱草的声音,谭和颂只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重,逐渐的身体已经完全瘫在了王氏的怀里。
“现在……这世间只有你和你娘亲两个人……你想对你娘亲说些什么?”
王氏看着怀里的儿子,只见他嘴唇微动,一张一翕间,一个陌生又稚嫩的声音响起。
“娘……我怕……”
王氏瞪大了双眼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她眼含热泪看了看谭和颂,慌忙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,生怕这是一场梦境,她若出声,便会醒来、破灭。
而齐萱草的额角却渗出了汗珠,虽说进展顺利,但她是第一次尝试使用催眠术,稍有差池,就可能与预想结果背道而驰。
谭和颂的病根在于恐惧,现下既已开口,便是差这最后临门一脚,更是马虎不得。
齐萱草深吸一口气,动也不敢动。
“颂儿……你每呼吸一次……恐惧便会减少一分……待你醒来时……那些恐惧便会消失不见……”
齐萱草长出了一口气,腿蹲到发麻,小心起身,几步踉跄的走出了内室。
“大蓟,你包上三十份酸枣仁茶。小蓟,你包上三十份洋甘菊玫瑰百合麦茶。用不同色纸,好区分。包好后都交给谭家下人。”
过了两刻,泪痕仍在的王氏牵着谭和颂自内堂走了出来,一见齐萱草就双双拜倒。
“多谢神医!”
齐萱草赶紧把他们扶了起来,“夫人,使不得。以后切莫如此,齐萱受不起。医者仁心,治病救人乃是天经地义。”
说完,又塞了一把棒糖给谭和颂,谭和颂抬头看着她姣好的面容竟是面色一红,扭扭捏捏道了一声“多谢姐姐”便跑出门,径直钻上了车。
留下齐萱草和王氏呆愣了片刻,继而相视一笑。
“夫人,这三十份是您之前喝过的酸枣仁茶,每日饮用一份,用上三十日,心悸自会缓解。而这三十份,是洋甘菊玫瑰百合麦茶,是给谭员外拿的,可平定肝火、舒缓情绪。孩童在成长过程中,幼时从母,故而令郎会跟您一样,心怀恐惧乃至口不能言。而待年纪稍长就会从父,父亲的影响虽后至,却比母亲更为重要。必得如此,多管齐下,您的家宅才会和睦。若是这些茶饮喝完,您可再来我这抓,或是自己按方配制,都可以。”
齐萱草把两张茶饮的方子塞到了王氏手里,而王氏却推脱不接,只笑着搁下了五十两银子。
“神医大恩,妾身铭记于心。自此之后,我谭家庄子里有需要茶饮、药草,只认您一人。这方子,妾身就搁在您这里,待三十日后,妾身再来叨扰。”
王氏上了车,远远的,传来了如此一番话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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