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场风波不知道掀起多大的暴雨，王棂窝在灵巷里觉得渐渐就停息了。
午后按时刻碑，早上偶尔也有一些生意，普通人居多，得到最多的奖励都是些寻常丹药。
碑铭录实在不近人情，总是给他一些簪子之类用不上的东西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。
原先李井的十六号碑铺终于找到了接替的灵师，章三的七号铺也有人入住。
说起章三，王棂没想到他在那夜也被杀了，脑海里又泛起黑衣女子的身影，多半是她在去卫府的路上，顺道动的手。
那一夜逃走的少女少说也有二十个，王棂不知道她们都逃向何处，他也曾在各处角落偷偷开启过天眼，一个也不曾发现。
也许早已经出了京都，生死皆折磨的日子倒不如在外面求一线生机。
只是王棂发现，被搁置在墙角的苍生剑竟多了些许光泽，虽和正常兵器有些差距，但总算让王棂怀有一丝期待。
万宴楼王棂也常去，花小玉总是躲在柜台后面算账，时不时就呆滞了。
她如同从未见过王棂，没有主动打过招呼，王棂也不想去询问，或许他会勾起花掌柜伤心的往事。
倒是他跟伙计结账的时候，伙计都说不用给钱了……
最近一阵差事变多，下午经常有两个棺材放在门前，王棂偷乐还来不及。
只是，隔壁的十七号铺子好像一直没人敢接手。
虽说里面的诡异早已弄清，但不知道谁传出去的鬼魅谣言，灵巷十七号铺在京都周边一片灵师的心里都成了座鬼屋。
不知不觉两个月一晃而过，王棂三品的修为已经巩固得很扎实，他甚至觉得下次再遇到金鹰都不虚，哦不对，他现在已经叫……
“这就是你的铺子，以后便住在这里，下午会有人送活儿过来，你先收拾一下吧。”
外面官吏的声音引起王棂的注意，他跑出去一看，哟，隔壁终于来人了。
那是个中年人，看上去精神饱满，一脸满意地观赏着自己的新居。
“哇，你居然这么年轻，幸会幸会，在下刘云。”
中年人见到王棂，很是热情，与其他刻碑师沉郁的性情大相径庭，王棂还是第一次见到精神这么好的灵师。
王棂一下子就被他阳光的性格感染了，客气道：“我叫王棂，以后来不及刻的碑都可以找我帮忙！”
刘云兴奋点头，觉得王棂这个人太好了！
直至刘云在十七号铺子呆了一个月，任何变故都没有发生，灵巷其他灵师才相信其中的诡异已经彻底消除。
但刘云实在热情过头，每天时不时就跑到王棂门口开怀畅谈，让王棂都无法浸淫自己获取的奇门异法。
“为什么官府不把你这边的死巷子凿开，与外面街道相通呢？”
“你可以试试。”
王棂也曾有过这疑惑，但他用暗劲试探过那堵墙，发现灵力竟如泥牛入海，消失不见。
灵巷的秘密，远比他想象的要多。
……
六月，是灵巷生意最红火的时候，因为这世间有个忌讳，鬼月不刻碑。
人们都会赶在七月前将尸体下葬，许多人急着上门，午前的生意都蔓延到了灵巷的最深处。
王棂终于也体会到了每天都有生意的感觉，这种舒爽，常人又怎能理解。
而且生意多了，他也不再隐藏刻碑速度，效率变得及其之高。
渐渐地，名声传了出去，很多客人都争相来到最里面，看着年轻的王棂，他们才知道人不可貌相。
十八号铺子不再是灵巷最冷清的店铺，巷子里也慢慢流传出一句话：多等王棂两个人，好过别家先登门。
碑铭录似乎有些供应不起，很多时候干脆没有什么具体的奖励，全都化为道行，融入了王棂的修为。
接触的死者越多，王棂越能深切感受到人情冷暖，京都这片地方，还只是人间小小的缩影。
很多垂暮与病重的人，本来都能熬过这个月，只可惜七月之忌，让他们的子孙充满忧虑，万一他们七月死了，没人刻碑，招来妖鬼如何是好。
所以那些思虑万全的孝子们狠下心来，趁着六月的势头，提前把他们送走了。
奖励拿到手软，但王棂刻碑刻得也有些麻木，他感觉自己快被尸体阴暗的回忆吞噬了。
若不是刘云经常过来开怀畅谈，王棂觉得自己很快就会抑郁。
不觉半个月过去，王棂已经习惯早起迎客，坐在门外，吹着晨风，享受片刻宁静。
隔壁的刘云还没有开门，半个月来应该累坏了，他毕竟是普通人，一天两三座碑都够受的。
“吱——”
刚想着，隔壁店铺的门就开了。
王棂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刘云，大惊失色，差点没认出来。
现在的刘云竟已几乎是满头白发，脸上多了很多皱纹，看上去俨然是个风烛残年的老者！
“你小子起的真早啊！”刘朋一笑，褶皱如花。
“你……”
王棂张口呆在那里，久久说不出话。
刘云却很乐观，笑道：“你什么你，你小子是什么妖孽，刻这么久的碑都没有丝毫的精力损耗，怪胎啊！”
王棂终于明白为什么灵巷大多都是老者，曾经那欲求不满的章三，或许真实岁数并不是很大。
他见刘云毫不在意地样子，有些敬佩，从身上掏出一颗丹药递过去，“看你被榨干的，把这个吃下去吧！”
“这是什么？”刘云欣然接过去，他觉得和王棂没什么好客气的。
“吃下去就知道了。”
刘云没有犹豫，一口吞下，香气四溢，苍老的容颜竟又渐渐变回原貌！
他感受到自己的变化，惊喜交加，“你就是吃这个维持样貌的？”
王棂没好气地道：“吃个鬼，我可是花光全身家当才得来的这颗驻颜丹，现在裤底都是空的。”
“我信你个鬼！”
嘴上玩笑语，心中自感动。
……
下午，客人们纷纷散去，官吏们抬着差事过来了。
王棂看着官爷放在门口的棺材，有些疑惑，棺材盖已经被钉死。
官吏递出一瓶血液，交到王棂手里，“这棺材千万不要打开，用这瓶里的血刻碑就行了。”
王棂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秘密，他也懒得多管闲事。
刻刀沾血，王棂正要下刀，门口的棺材却突然晃动了一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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