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破晓。
半撑的雕花窗棂外，已经露出鱼肚白。
一炷香前，女苏隐水的话被证实，分身和本体又在庭院里捉对厮斗一场。
吵闹中，女苏隐水故意把话题引到那个娃娃身上，挖苦苏隐水若是被他侄子看见他还有个女像，看他该如何自处。
苏隐水则是无所谓地笑起，说那就不让他看见，再者等他日后自己成为阴阳家，自然会明悟。
虽然并未直接提及破镜丹，但是苏隐水一番话说得胸有成竹，仿佛他侄子成为阴阳家只是喝碗水那么简单。
已经很能说明问题。
之后厮斗再次以女苏隐水败阵落幕，李晏清已经想好该如何应对，不料女苏隐水并未现身。
她似乎丝毫不担心李晏清会向苏隐水告密。
通过这个细节，精瘦少年推测出一个结论，那就是虽然分身想让苏隐水死，但是苏隐水无论如何都不会杀她。
而是想着炼化。
想想也不算奇怪，好容易凝聚出来的分身，说不定还是修行关键，阴阳家八品不就叫双生人吗，怎么可能杀掉呢。
“我们今日离开。”
“大哥！”李二愤懑。
李小妹欲言又止，少女其实早有预料。
这便是她大哥。
绝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去杀人，罔顾王法。
苏隐水虽然不顾他们的死活，但是毕竟没有对他们动杀心，若是批殃榜的时候死了，只怪他们命不好，若是没死，苏隐水也乐意见到。
李晏清望向二弟，用劝慰语气道：“等过一阵再回来，那时此事应该平息了，我料想那个分身无法离开本体太远，否则早就走了，我们暂时还是离开此地比较安全。”
“回来？回来作甚？”
李二恼火道：“大哥，你是听不进话吗？那分身说的这般清楚，苏隐水压根就没想过教我们，把我们留下来估计还是想着替他敛财，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遭遇厉鬼死了！”
“回来，至少拿回那五十两银钱。”精瘦少年艰难道。
拜师不成，祖宅绝对不能再搭进去。
这就是少年的想法。
有些小心眼，有些没出息。
“大哥你能不能别这么怂！”李二红着眼睛怒道。
精瘦少年苦笑一声，眼神望向窗外的晨曦，呢喃道：“是啊，我是怂，我向娘亲发过誓的，一定会保护好你们，所以这些年我一直活得很小心翼翼，生怕一不留神就死了，我，不确定我死了后，你和小妹还能不能活，也许他们说的不算全错，可能包括我在内，咱们三兄妹都有病。在这件事情上，我真的胆大不起来，你别怨我。”
李小妹视线有些模糊，含着眼泪道：
“二哥，大哥不想变强，不想去北境找回爹的骨骸吗？你知道的，他比谁都想。可你想过没有，我们现在商量的是什么，是杀人啊，被抓住是要砍头的！还有我们是谁啊？我们是李震和董媚娘的儿女，李震是谁啊？那是英雄，我们能干杀人越货的勾当？”
李二嘴唇翕合，无言以对。
“二弟，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。”李晏清拍了拍李二的肩膀，语重心长道：“你如何能肯定那分身事成之后，会兑现承诺，而不是顺手多杀一个？”
“如果她所说为真，破镜丹何其珍贵？我料想流落都外面都能引发一场腥风血雨，她会心甘情愿在能挥挥手解决我们的情形下，拱手相赠？”
“二弟你别被她先前的表象所迷惑，她对我们有事相求，岂能不和颜悦色一些？你莫要忘了之前初次照面时，她那副凶狠歹毒的面貌，仅是看一眼就要挖我们眼睛。”
“比起她，苏隐水的本体都算善良的，和这样一个……人合作，无异于与虎为谋，没有半分依仗的我们，最后大体上是要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。”
李二身上那股怒气消散，只是痛苦抱头，经由大哥和小妹开导，阴柔少年也意识到此事十分凶险，真要做了，也有辱门楣。
可是破镜丹之事基本为真，阴柔少年又深刻明白，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！
如若不然，苏隐水肯定指望不上，他们又该去哪里再找一个阴阳家，还能成功拜师？
拜师之后还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入品。
而眼下，只是一个“即刻”。
————
天光能够正常视物后，精瘦少年打着哈欠走出西厢房，瞅着一片狼藉的院落，也没有整理打扫的意思，正寻思找个什么借口开溜。
正如少年对二弟和小妹所言，过一阵还得回来，拿回买祖宅的那五十两银钱，所以话不能说死。
“起了？”
不成想苏隐水也起的很早，兴许同样一宿没睡，人从东堂屋里走出。
“师父。”李晏清仍是恭敬行礼。
苏隐水微微点头后，指向院落道：“把院子清整一下，再去找个木匠过来，南厢房要换扇门。”
“师父，那个……”
“嗯？怎么，你有事？”
少年接着话头说道：“回师父，确实有事，码头那边今日必须要去开工，否则会被顶缺，你也知道徒儿家境贫寒，全指着那点工钱过活，所以……”
“为师还以为什么事呢，这简单，码头那腌臜活儿顶了就顶了，你往后跟着为师，为师会时常给你些铜钱，肯定比码头上做苦力只多不少。你意如何？”
苏隐水面露亲切，昨夜略作思虑，已经想得很清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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