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推窗棂闲倚阑,珠缀叠叠辞寒峭。冰肌玉骨素纱笼,不染风流浓妆色。横扶鸳瓦檐千重,冬后香雪疑还在。
侧身扶着阑干,遥望开得灿烂的梨花,细细品味这花事将了的最后酴醾,春光渐远,熏风悄,要至初夏了。托腮对着迷眼的素白,几乎要昏昏睡去,突然,远处传来吆喝声,似在鼓劲加油的呼着号子,正要齐力把什么重物置弄好,也将小茵的睡意惊飞。
睃目瞧去,与一片素淡出尘的花景不吻合的,东宫内,太子寝殿处,灯火通明,光,穿过夜色里,密密的树影透来,也将寝殿的飞檐,勾心斗角,清晰地勾勒于沉沉夜幕中。
东宫,正不分昼夜的大肆装饰,修缮,工匠们,卯足了劲的干得热火朝天,正德帝下旨,命内务府务必于月底完成东宫的修葺,赶在下月中太子大婚前,将东宫里外的一切,准备得妥妥当当,绝不能失一点天家该有的排场。
皇命在身,谁人敢懈怠,还不使足力气拼命干,尽力把活,做得尽善尽美,不求有功,但求无误了皇旨。
叠手趴在栏上,小茵将下颌支在手臂,思绪渐起,那边厢,满耳喧嚣的风生水起,是她残忍摧灭一个少年的初恋情怀,狠心利用他人的真诚相待,换来的。或许无奈,可是她不会后悔,为了达到目的,人人都是无所不用极其,她亦不过是,其中一个而已。
说起来,自从获救后,再没有见过轩辕翊,也不知道是他故意避而不见,还是怒她之前在木棚子里放肆得罪,总之,回到宫中的两个多月,是见也没见过,那个刻薄狠辣的太子一面。因为身体初愈,不宜走动,一直按御医的嘱咐,在住处静养,也没有机会外出,去探探他的情况,只从楚玉口中知道,他的寒症,在御医的妙手诊治下,不过数日就痊愈,伤口也恢复得很快,并无大碍。
还在病床时,他就开始着手处理事务,即使伤病还没痊愈,也不肯松怠,调养了半月,就返回学殿进学。如此勤勉,让正德帝大加赞赏,也一致获得百官的好评,对他的溢美之词,不断出现在正德帝御桌上的奏折里。
轩辕翊,身为储君的良好表现,不久就得到回报,正德帝下旨,将清泷公的长女,年及十八的姬长媛,指给轩辕翊为太子妃,入主东宫。
这一次,清泷公没有推辞,欣然接旨,还在感谢皇恩的上折中,不吝言辞的大加赞美了一番太子。
说什么,轩辕翊此次遭奸贼行刺,能临危不乱,返宫后,依然不畏伤病,从容的面对政务,处理起事务来,巨细无漏,干净利落,毫不自乱阵脚,颇有一国之主的气度和担当,少怀英才,睿智夙成,果是成长为,可以负起大居重任、百姓生息的未来之君。身为太子傅,他倍感欣慰,自家的不敏女儿,资质疏平,实不般配太子,但荣蒙天宠,当今圣上不嫌,指下婚事,是他一门一族的无上光荣。虽觉惭愧,也厚颜承下,定谆谆教诲女儿,严律克己,谨守礼法,以妇德妇道日日自省,尽心尽力的服侍太子,绝不可失了礼数,折了天家的威严。
谦虚的自愧,又大赞了天子的圣明,太子的贤德,即做足了面上的功夫,又不予旁人道他,沽名钓誉的口实,人前人后,清泷公都做得滴水不漏,就这么得偿所愿的达到目的。即护住了犊儿的将来,摒去爱子未来仕途的障碍,又成功让女儿入主东宫,稳居太子妃之位,一推一受的故弄玄虚,玩了个太极,却为自己一门,争来最大的利益。
不可不谓是,老奸巨猾。小茵冷冷笑。
可怜的是他家的女儿,生在公侯家,却不比寻常人家的女儿,对于人生,还能做些主,她的婚姻大事,成了利益交换的筹码,一生的幸福,赔给了家族的野心,况且——
轩辕翊不是善茬,绝非姬家小姐的良人!儿女情长,怜花惜玉多解意,不是他的秉性,对于姬长媛这个未来的太子妃,他不会怀有怜爱,最多,也是瞧在清泷公还有用处的份上,客气相待罢了,想要得他的一丝垂眸怜爱,恐是难于上青天,这样的夫君,不好相与啊。
联想到绿华,不由浑身发冷,抿唇抑下突起的惊恐,揣度着,轩辕翊,寡情狠毒,对一旦无用,又妨碍了他道路的人或事,历来心狠手辣,不予留情。怕只怕,将来,一旦清泷公成了无用的弃子,姬家的小姐,下场,绝不会比绿华好多少,一样凄惨得很。
转念又忆起,轩辕翊当日舍命救她,以及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,忽觉得,或者,他也是可怜之人,变成今天这样多疑善猜,狠绝无情的性子,兴许,与曾经遭遇到磨难有关,可怕、可恨、可憎之人,亦是可怜,多是有着伤心过往,不曾被深深伤害过,又怎会去无情伤害他人?
一如她,外人看她狐假虎威,依仗身后国师的势力,公然行走于臣工间,玩弄手段,操纵太子,干涉许多政务,间接地处决了许多官员,摒除异己,分明是个狐媚的祸害。
谁又知道,她也不过是人手中,一颗进退不由己的棋子,可怜的任人操控,背负所有的骂名,谁又来感叹,她的可怜之处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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